11月4日，第三次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领导人会议在泰国曼谷举行。  新华社 图

2019年11月4日，第三次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领导人会议在泰国曼谷举行，与会领导人发表联合声明，宣布除印度外15个成员国基本结束谈判，一个耗时7年之久、涵盖全球约1/3人口和经济体量的超大型自贸区呼之欲出。在贸易保护主义持续升温、世界经济前景“压力山大”、多数经济体“愁眉不展”之际，凝聚了多个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RCEP取得突破性进展，不仅具有反对单边主义、维护自由贸易体系的重要意义，更将对世界、地区和中国经济也将产生重要的推动作用。
世界经济增长的强心剂
RCEP取得突破性进展，昭示了域内国家维护自由贸易和多边体制的坚定立场。近两年来，经贸领域保护主义、单边主义升温，呈现出不同以往的新特征：规则上，以公平贸易取代自由贸易，以互惠对等取代最惠国待遇；渠道上，以双边协商取代多边框架，以国内法为标准的单边行动取代国际法为准则的多边仲裁。这一趋势动摇了以世贸组织（WTO）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制，全球经贸政策不确定性骤升、经贸体系愈发碎片化。
东亚地区身处保护主义的漩涡中心，不仅饱受发达国家“制裁大棒”之苦，甚至主动或被迫采取类似行动。这一背景下，东亚国家主动作为、危中寻机，以消除关税和非关税贸易壁垒、促进投资便利化和自由化为重要目标，通过构建宽领域、高质量的全球最大自贸区的实际行动，彰显了对自由贸易和多边体制的坚定支持，是对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行动的最佳反击。
RCEP取得突破性进展，将对世界经济走出阴霾前景提供充分信心。近年来，世界经济放缓步伐明显，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之（IMF）将2019年世界经济增速下调至3%，是近三年来的最低水平；上半年全球贸易增速仅为1%，是2012年以来的最低值；同时，2018年全球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下滑13%，连续三年呈现萎缩态势。主要国际经济组织均将保护主义及由此引发的需求下降和悲观预期视为世界经济下行压力的主要来源。
亚太地区是世界经济增长的一大引擎，RCEP成员国尤为重要。如果算上印度，16国在全球经济规模中所占比重已达32%，吸引外资流量占比26%，出口额占比近29%。15国基本完成RCEP谈判，意味着涵盖全球约1/3经济体量的地区将成为自由贸易和有效投资的净土，这将极大增加地区经贸政策的稳定性，优化投资预期，提振生产和消费信心，为拉动世界经济走出低迷增长提供助力。
地区一体化的稳定器
RCEP将整合现有自由贸易协定（FTA）框架，打造东亚一体化的舒适平台。作为全球三大经济中心之一，东亚一体化进程远落后于拥有自贸框架的北美和业已成立超国家实体的欧洲。究其原因，东亚国家长期纠结于一体化路径问题，10+6、10+3、10+1等多个机制并行，难以凝聚推动一体化的合力；同时，东亚国家发展水平各异，既有高度发达的经济体，也有新兴工业化国家，还包括了发展中国家和最不发达国家，其广泛的代表性意味着域内各国对贸易和投资自由化、市场准入等接受程度不一，以何种标准构建一体化框架成为争执焦点。
RCEP谈判最大限度兼顾各方诉求，以照顾各方舒适度为要，既囊括了电子商务、知识产权、竞争政策、政府采购等现代化议题，以满足发达国家对高标准的关切，又规定了90%以上适中的整体开放水平和经济技术合作的落实安排，以兼顾发展中国家的实际需求。RCEP谈判的基本完成，预示着一个能满足多数成员关切的舒适平台即将“搭建完工”，东亚地区一体化将拥有实体化的机制保障。
RCEP将推进价值链重构，提供东亚一体化的持续动力。在生产端，长期以来，东亚地区FTA框架林立，由此形成的贸易和投资规则体系纷繁复杂，导致自贸协定实际利用率偏低。RCEP谈判基本完成，将有望首次在东亚地区形成统一的规则体系，降低企业利用自贸协定的制度性成本，有效促进资本、原材料、中间产品等要素的自由流动，带来巨大的贸易创造效应。
在消费端，消费市场落后于生产网络是东亚长期存在的问题，数据显示，2017年东盟约55%的最终产品流向美、欧、日发达地区，中国超半数的最终消费品也流向欧美国家。事实上，RCEP集合了全球人口前20位国家中的7个，庞大的消费市场潜力仍未能有效开发。RCEP雏形初现，有望通过高标准开放推动消费市场从发达地区向发展中国家转移，增强最终产品流向的多样化、强化内生性需求，为东亚地区发展提供充足的持续性动力。
RCEP将促进成员发展转型，夯实东亚一体化的经济基础。RCEP成员国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较大，发展中经济体面临经济结构单一、技术水平落后、基建设施老化等多重困境。为打破发展瓶颈，东盟等发展中经济体纷纷出台产业发展战略，力图通过吸引外资、增加出口，实现产业转型和结构调整。RCEP谈判的基本完成，一方面将驱使发展中经济体加快改善营商环境、扩大开放水平，为有效吸引投资和产业转移提供机遇；另一方面，RCEP将通过经济技术合作相关条款的加紧落实，保证对落后成员国稳定的经济和技术援助。这样，RCEP将在一定程度上弥合成员国巨大的发展水平差异，通过均衡发展使地区一体化获得更坚实的经济基础。
中国经济发展的新动力
RCEP谈判的基本完成，将可助力我国经济的稳定增长。RCEP成员国是我国进出口和对外投资的重要伙伴，东盟、日、韩、澳在我国贸易伙伴中分别排名第三、四、五、八位，除印度外，RCEP的14国在中国对外投资中所占比重超过12%。同时，14国资源禀赋各异，既有原材料和大宗商品的来源地，又有核心技术和产业资本的持有者，还包括人口数量红利尚待释放的发展中国家。RCEP的基本完成，将为我国企业提供从原材料到人工、从资本到技术、从生产到市场的全方位便利条件，经济增长和产业转型的空间将大为拓展。
RCEP谈判的整体完成，将进一步深化我国的开放水平。RCEP是我国参与的首个区域自贸协定，其谈判的整体结束，意味着我国将向面向更多数量的国家、在更广阔的范围内统一开放国内市场，在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和国际化的一流营商环境、进一步放宽市场准入等方面提出更高要求，对扩大开放水平意义重大。同时，RCEP谈判的基本完成，将改变我国以往以双边FTA为主的自贸协定网络，推动形成内有地区发展战略和自由贸易试验区、外有双边FTA和区域自贸协定的全面开放新格局。
RCEP谈判的整体完成，将成为推动我国消费增长的新契机。中国经济步入新常态后，投资边际收益逐步缩减，而消费对经济的基础性作用逐步显现。2018年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76.2%。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已经成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有效挖掘消费潜力、推动消费结构升级，是我国经济持续增长、实现产业转型的关键之一。
RCEP的基本完成，意味着整体90%以上的产品和服务将逐步以零关税进入中国市场，跨境电子商务将更趋蓬勃，国内民众将能以更低廉的价格、更便捷的方式、享受更广泛更高端的商品和服务，扩大消费规模、促进新业态发展、培育中高端消费将面临新的契机。
（姜跃春，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研究员；王嘉珮，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